西北车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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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湛澄】神仙奶爸(完结)

四十

 

那日江澄断了气,他下午就背着江澄来到莲花坞,将一众弟子都吓了一跳,尤其是昔日和老祖宗玩的几个少年,全都沉着脸说不出话来。

 

几个月前老祖宗走时,还曾嘱咐他们下一次别忘了自己,又谁曾想,上一次是生离,下一次便是死别了。

 

老祖宗风风光光下葬,唯独死因只得蓝湛一句言简意赅:因病。

 

江家的人都知道这人是老祖宗的徒弟,便也任由他进出祠堂,蓝湛在祠堂守灵七天,便背着剑出了门,从此销声匿迹。

 

 

待到蓝湛遇见魏婴的时候,已经是好几年后了。

 

那时他一身白衣,背上背着两把剑,打扮偏向游医、却又有几分像道士,因此叫他的人称呼也偏多,不过他意不在此,也向来不怎么在意。

 

那只叫糖糖的狗,被蓝湛喂了仙草,再加以灵力辅助,点化成一只比其他弱些的灵犬,寿命倒长,也就陪着蓝湛一起云游。

 

他带着这只狗在街头行走,不一会儿面前却突然出现个人影,一身黑衣,眉眼带着几分风流气,明明年纪尚轻,下巴却冒出些胡茬来,看着说不出的颓废。

 

蓝湛见了他,眉目也毫无反应,只是沉声道:魏婴。

 

魏婴的眼睛在他身边的狗身上打量几眼,时刻与他保持着距离,嘴上却挂起讥讽的笑:真是巧啊,蓝师兄。

 

蓝湛双目直视前方,似乎并不想和他交谈,冷道:有事?

 

魏婴嘴角扬了扬,似是想上前搂一搂他,可看到他身边那条狗,动作又有些退缩了,笑得愈发亲热:别嘛,咱们师兄弟一场,见了面也不叙叙旧,径直要走?

 

蓝湛道:我和你没什么可叙的。

 

魏婴压根不在乎他的冷对,双眼不断地打量蓝湛的衣着,他看见了蓝湛背后背着的剑有一把是三毒,身上似乎还带着一股草药味儿,笑里讥讽愈浓,又道:最近人们纷纷议论,有个从东而来,只治小孩儿的云游神医,是你吧?

 

蓝湛不语,魏婴状若惋惜道:若是被人知道,你意不在行医治病,不过是想找自己昔日的情人,会不会有人说你沽名钓誉?

 

蓝湛冷道:人言如何,我不在乎。

 

魏婴又道:你不在乎人言,你总也要在乎自己吧?茫茫人海,你这样一个个的筛,筛到江澄再死一次,你也找不到他。

 

蓝湛因他的话脸色又沉几分,最后却还是忍着怒气道:与你无关。

 

魏婴这时却愈发放肆起来,上前直接走近了蓝湛,嘴边的冷笑仿若怜悯:你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子吗?别想了,你找不到他的。

 

蓝湛一动不动,咬牙道:你知道,那你也不会去找。他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,我有我自己的法子,你少管闲事。

 

魏婴讽道:我才懒得管别人的闲事,不过是看你可怜,好心过来劝你几句而已。

 

蓝湛道:既已劝完,请回吧。

 

他这样说着,竟是提步要走,魏婴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,突然又迈步追上了,大声道:往事如何,你就一点都不关心?譬如我上辈子就和江澄相识,和他从小一起长大,之后又发生了什么,你也通通不想知道?

 

蓝湛的脚步又停住了,回过头来看着魏婴:你要讲?

 

魏婴嗤笑道:为何不讲。

 

二人对视片刻,竟不约而同去找了个茶馆坐下,魏婴面前摆着酒坛,蓝湛则在一旁喝茶,等待他开口。

 

他原本应该最厌恶这个人,却能在一张桌子上和他面对面的说话,不过他的意图也很简单,江澄死前的那句“那就告诉你吧”,的确令他生疑,却不得结尾,人就已经灯灭,只好作罢。

 

如今魏婴送上门来,他也不妨一听。

 

短短几年,魏婴的模样就已经大改了,昔日风采几乎不见,只剩下一股浓郁的阴邪,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邪气,纵然蓝湛修为再低,也看得出这人大概走的不是什么正道。

不过他也不想管,江澄曾经对他百般教导,这人终归也要走上邪道,实在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,旁人妨碍不了。

 

魏婴喝了口伙计端上来的老酒,又看着蓝湛道:你不要太吃惊,我接下来说的事都是真的,自然不会骗你。

 

蓝湛道:最好如此。

 

魏婴也不理他话中讽意,只继续道:上辈子,你和我是一对儿,江澄他孤家寡人一个,没少受咱俩挤兑。

 

这内容称得上是震撼,蓝湛也愕然一瞬,随后则将信将疑地看着他,魏婴看着他这张脸便觉可笑,事实上也的确笑出了声:你摆出这幅脸给我也没用,做了就是做了,还要我透露些细节给你吗?

 

蓝湛微微抿起了嘴,随后又道:随意。

 

魏婴这时才看到了蓝湛手指上的紫电,眼中流露出的不知是什么情绪,只是盯着那指环看,随后才道:对了,以前听说他老人家带着徒弟回了莲花坞,可让你进祠堂了?

 

听着他的话,蓝湛一边面不改色,一边又暗暗心惊魏婴到底知道多少事,嘴上便不自觉如实答道:没有。

 

这话一出口,魏婴立刻讽笑一声,迅速道:他当然不会让你进了。你一转世一轮回忘得干干净净,可你上辈子和我一起当着他爹娘的面怎么打他,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!

 

蓝湛怔然,一面不信,可一面又被魏婴的话中和现实极其吻合的那些迹象弄得心乱不已,下意识问道:为什么要打他?

 

魏婴微笑着道:我当时也不是很理解,江澄虽然行事作风不太招人喜欢,但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他?若他不是个宗主之类的人物,只怕你早就杀了他了。

 

蓝湛脸色已然越来越差,嘴唇微微发抖,还是吐出一句:……不可能。

 

魏婴道:这有什么不可能,难道我骗着你好玩儿吗?

 

蓝湛不语,魏婴则愈发变本加厉,将前世往事、包括观音庙在内的许多琐事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,听得蓝湛更是心惊,最后猛地站了起来,脱口反驳:你胡说!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……他为什么要以德报怨,还找到我们的转世,把我们养大?

 

魏婴笑得愈发欣喜:他傻呀。

 

蓝湛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,起身欲走:……我不想听了,告辞。

 

魏婴伸手就抓住了他,从腰包里掏出碎银子丢在桌上,转身才跟着蓝湛走出去,继续笑道:你为什么急着走,莫不是心虚了?心虚什么,是心虚见到了我,还是心虚对不起他?

 

蓝湛充耳不闻,只径直又往前走去,便听得魏婴在他身后继续道:蓝师兄,你这一副不待见我的模样又是我为何?这一世被抛弃的分明是我呀,凭什么我还要被你记恨?

 

魏婴的话没有得到丝毫回应,可蓝湛越是不理,魏婴便觉心头隐怒愈盛,提步便追着他,可还未追出几步,蓝湛身边的黄狗突然冲着他叫了一声,魏婴便一个哆嗦,连脚都软了。

 

蓝湛这时才回过头来,低头看了看身边的狗,又看了看魏婴的脸色,问道:你怕狗?

 

魏婴这时突地冷笑一声,身体又站正了,不屑道:老子怕它?

 

他这模样五分虚张声势,五分又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,不过蓝湛对他兴趣索然,也不打算深究,这时却又想起些什么,望向魏婴:既然你认识他很久,那你知不知道……他有过什么朋友?关系应该很好。

 

魏婴不知他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,但又如实答道:泛泛之交一大堆,生死之交大概没有。

 

蓝湛犹豫一阵,又道:当真没有?他身上有一道鞭痕,说是为了救那个朋友……罢了,你不知道就算了,我只是随口一问。

 

魏婴突然愣在原地,哑然看着蓝湛许久,最后才道:……不知道。

 

蓝湛早已对他耐心用尽,此刻便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,牵着狗径直向前。

 

大约半刻后,魏婴突然在他身后叫了一声:蓝湛!

 

这一声散在风里,蓝湛偏过头最后看他一眼,淡道:往事已矣,各自珍重吧。

 

 

上一世蓝湛早死他六年,实乃意外。

 

他二人四处云游,终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,一时间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患,蓝湛拼死救下他一条命,待他再醒来,只有自己获救,蓝湛则留在那一处邪妖洞里,尸骨无存。

 

魏婴被献舍还来的那具身体灵力低微,天赋也极低,勉勉强强才修出个金丹来,保持容颜之类几乎都是不可能,全靠与蓝湛双修补给他许多修为,二人才能携手共渡百年。

 

如今蓝湛骤死,他衰老得很快,心想横竖都是死,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拼了最后几年阳寿找到个凶险的封存记忆的法子,将自己的记忆存进魂魄里,只等来世有缘,若还投在仙家,时机凑巧又教他修了鬼道,便能尽数恢复。

然而恢复记忆也要代价,若是修士则灵力全失,金丹作废,只能再修鬼道;若是普通人,又要从阳寿中折去许多,才能补上这逆天改命的代价。

 

他原本想着这一世是蓝湛等他,蓝湛找他,下一世便换他去找蓝湛,即使短短几年也好,却不想一朝醒来,事情全都乱了套。

 

魏婴修鬼道是邪路,强留记忆便是逆天,最后还口出狂言气死个原本可以飞升的神仙,所谓自作孽不可活,在那之后他周身的气运全部跌至谷底,什么倒霉事儿都有他一份。

 

他生平最怕狗,老天便让他几乎每天都碰见一次狗,然而可惜的是,再没有人给他挡狗了。

 

四十一

 

蓝湛原本离开江家的时候,他的身上只有自己的那一柄剑。

 

起先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,终日恍然,四处游荡,直到一日喝醉了酒,才冲进江家祠堂里去,大哭大闹一番,抱着三毒说什么都不肯撒手。

 

若不是有人认出了他,直呼这是老祖宗的徒弟,只怕以他的修为早就被打死在莲花坞里,草草一裹便把尸身丢了。

 

次日清晨,他在祠堂里的蒲团上醒来,手里还抱着三毒,满脸泪痕,身体也似被谁狠狠揍过一般的酸痛。

 

他不愿放下手中的剑,却也知道江家的规矩,祠堂中陈放着不少江家列祖列宗的剑。

 

蓝湛将剑放好,转身便出门道歉,却不想那江家主叹着气道:你还是拿走吧。

 

蓝湛不解:这……不合规矩。

 

江家主道:若是你下次再喝醉,又来大闹一番,且不说我江家上下如何受累,要是一不小心没人认出你,你擅闯祠堂,那岂不是危险了。

 

蓝湛面露赧然,却也没有再推辞,拿了剑就出门了。

 

 

他拿剑其实并不全为寄托哀思,更是坚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找到江澄,到时候,就把三毒拿给他,陪他练剑,教他习武,如果可以,还可以教他使鞭。

 

他未曾参与过的江澄的人生,这一场轮回便给了他机会。

 

当年江澄捡到他,将他养大,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江澄。

若是如今他遇到了小时候的江澄,陪他长大,江澄是否也会喜欢上他?

 

爱别离,情难求,终执迷。

 

茫茫人海不足惧,余生漫长,不得归人,便医尽天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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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撒花!


妈呀总算写完了。之后有蓝蓝和小澄澄的番外,目前没想好叫什么,总之就是很甜。


然后疯狂表白名句家往生生生生生 @往生焰 ,我太喜欢她啦!全文脑洞来自她,我只是个打印机!!!

往生生脑洞超多人超可爱!我喜欢她!

神仙奶爸之父!


下面是我的一点絮叨:


其实这文在一开始,设定是羡澄结局,蓝蓝黯然离开的,结果蓝蓝好像越来越有独立人格,无意间就崩成这样了!

大概是我觉得蓝蓝从小到大不受宠爱,但又情不知所起,所以可能会有格外深的执念吧。


所以他屡次下山都不成,最大的转折点应该就在风雪夜了,如果他就那么走了,羡澄可能就结局了……(虽然我不知道他俩要打多久才能结局)


最后表白一下魏哥,讲道理魏哥也是很倒霉的,说好的下辈子来见小情人,一醒来这他妈神之修罗场。

然后魏哥那个“老子怕它”台词我强加,加完觉得真鸡儿帅,喜欢。


最后的最后感谢各位陪伴!请期待小澄澄篇!

妈呀小澄澄太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(只说不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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